席夏

中高纬度圈。

[一露]虚 五

第二天黑崎一护去不了医院。他叮嘱工作人员将新入病患统统转送到其他医院去。点下通话结束键后,他的视线移向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女人。

更准确地说那应该是个初初步入社会的女孩儿,不知道是刚毕业的实习生还是纯粹的兼职,眼睛里还怀着对诗与远方的憧憬。她体格瘦小,波波头,黑框眼镜,穿着一套剪裁得体的职业西装,但与她的气质相去甚远了十万八千里。

一护不知道她大早上的来干什么,不过他已经下定决心,若是推销保险就将她撵出去。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公文包之后他就愈发坚定这个念头了。

“我是找黑崎先生做商谈的!”用如此开场白的推销员一护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认真了点听她继续下去。

小丫头翻了翻公文包,拎出个大信封来:“这个,寄到编辑部之后编辑长认为无论剧情还是文笔都相当好,试刊载之后也有很高的人气,所以希望作者可以与我们合作,继续进行连载。”

那关我们家什么事?难道是一勇准备靠作家出道?一护疑惑地接过信封,上面黑色笔一笔一划署着“黑崎一护寄”。

“…不好意思,我想你们是被人恶作剧了。”他把信封递回去,“我从来没有进行过文学一类的创作。”

小丫头一下就慌了,哎哎哎了半天语无伦次的,最后终于找了个理由:“可是,总不会有人为了整蛊故意写这么多用心的文字的…或者会不会是写得太久了您给忘了…”她是第一次出来见世面的新人编辑,只是因为家离信封落的地址近,方便催稿,才让她捡到这么个好差事,没想到上来就直接碰到这么莫名其妙的展开。

她哭丧着脸,就着一护递过来的信封拆开,抽出那叠泛黄的纸张以证明自己“时间久远”的说辞。纸叠一边有些参差不齐,看起来应该是从本子上撕下的。厚度说厚不厚说薄不薄,没有一护拒绝阅读的理由。

所以他也只得粗略地浏览起来。故事中二度爆表,起手写下的“15岁普通高中生”的介绍除了年龄以外可信度完全为零。然后是人类少年与死神少女的相遇。即使情商不足,以他姑且算是丰富的人生阅历,他依旧看得出藏在字里行间的、少年对少女幽长的情意。它不厚重,青涩又稚嫩,被少年粗糙的言语和粗鲁的行为压在青春的叛逆里,偶尔冒个小小的苗头。文笔普通,有悄悄向莎翁致敬的感觉——实际上还真不大看得出来,这只是他个人的猜想,兴许作者跟他一样欣赏莎士比亚。

总体而言还算精彩,如果主人公不叫黑崎一护而配角们也没有冠上他家人朋友名字的话,他会给一勇推荐这个连载。

他慢慢地翻完了,将稿子啪地丢到桌子上。那里头但凡是现世的人他都认识,而且不少都是挺相熟的朋友。若说是存心的整蛊,那未免对他的认识透彻得太过恐怖。他猜是妻子的手笔,但又觉得不是。而且这手写的字迹来自谁,谁的心里再清楚不过。

是黑崎一护他自己的字。他得承认。但他对这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个黑头发紫眼睛的女主角,从来没有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无论是以怎样的形态。

她是谁呢。

我又是在什么时候,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些文字的呢。

朽木露琪亚。

露琪亚。

“…那——个…”小丫头的声音把他从思绪里扯了出来。她的表情有些讶异,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食指从眼底往下拉出一条隐形的线,“黑崎先生你…哭了哦。”同时另一手递来一包小巧可爱的纸巾,紫色底的包装,印着一只皱着眉头的橘色兔子。

一护伸手摸上脸颊。有道水沾湿了指纹,弥漫开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他一个即将迈入大叔时代的男人,居然在丫头片子面前哭了。

好丢人啊。他如是想。

为了弥补这个失态,他接了纸巾包抽出一张,粗略地揩走泪水。

而他也知道,为了还这张纸巾的人情,该怎么给小丫头一个交代了。

“我答应你去帮忙问问这沓纸的事。”他将皱成一团的纸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但我不保证能完美地解决…你一星期之后再来吧。”

小丫头登时露出了笑容,一叠声地道谢。之后她像才刚想起一般摸出一张名片来,一护看都没看直接揣进兜里。

“呃…您可以…如果有继续写作的意愿的话可以联系我,”在玄关蹬上高跟鞋后她这么说,但看到一护脸上的表情之后迅速改口,“当、当然,如果找到了原作者请务必跟我联系,打扰了!”说完就飞一样地跑了,速度之快像是穿了跑鞋去参加田径比赛,令目送她远去的一护不禁担心起那细细的鞋跟经不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不过离下午的班还有时间。他又返回去,拿起那叠纸翻到最后一页。

「雨下得更大了。」

「露琪亚踢开我的手,顺带溅起了地上的雨水,将我的手染上更多的泥泞。」

「她跟我说:你就在这里等死吧。然后是绝然的回头。」

「也许是血糊住了耳朵。」

「但我觉得,她的声音是颤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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